云南人关于浆果的认知是从市集开始的。徐丹记得,小时候去赶集,能看到老乡从山上刚摘下来的很多野果,如野樱桃、野杨梅、野猕猴桃、乌梅、仙人掌果,还有红、白、黄、黑各种颜色的藨(悬钩子属,可理解为莓),它们都被装在小篮子里出售,跟卖菌子一样。什么果子、叫什么名字,一来二去,她就都门儿清了。全世界有多种悬钩子属植物,其中在中国的有近种,它们生长于海拔~米的山地林中。
这种植物在云南分布普遍,海拔低的地方果实个头大,海拔高的地方果实个头小。徐丹举例,香格里拉的黄藨个头就比昆明周边的小不少。在各种悬钩子属里,徐丹最爱的是黄藨。黄藨在云南也叫琐莓,多为野生,植株有一人多高,果子却精巧,一颗颗金灿灿的,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她称之为“浆果界的舒芙蕾”。
黄藨采摘不易,其枝蔓叶面上布满了稀疏的柔毛和针刺,采摘者一不小心就会被针刺划伤手臂,当地流传着“黄藨好吃,刺戳手”的俗语。其果期也短,每年清明后上市半个月到20天时间,此后,市场上便不见其踪影。当地人多是直接食用,徐丹说,一颗一颗吃不过瘾,吃黄藨的精髓是一小把一小把地往嘴里送,感受野果对口腔味蕾的全方位刺激。通过这种吃法获得的满足感与剥完石榴籽再一把把放进嘴里类似,但黄藨的口感要更胜一筹。
在大理,徐丹见过当地白族人做的一道硬核生猛的美味——生皮。将猪宰后,用稻草或麦秆均匀覆盖,点火炙烤,然后将其用水冲洗干净,切成薄片,配合蘸水食用。“蘸水里一定要加梅子醋或梅子酱。”在醋还没被发明时,梅子和盐一样重要,主要是因其含有机酸。酸是鲜味之源,可以化油腻,对鱼荤去腥增鲜很有作用。梅子原产于我国南方,至今已有多年历史。
北自黄河流域南侧,南至广东沿海,西起西藏波密,东达台湾岛,各地都有栽培种或野生种分布。其中大理州洱源县青梅是经国家地理标志认证的,生长于2~2米的高海拔地区,个大、肉厚、核小,酸脆可口。蘸生皮的梅子醋便以大理青梅为原料,一层梅子、一层冰糖,密封在容器内腌渍。过程中,白糖融化,梅汁流出,梅子逐渐褪去青涩,把自身芬芳、酸甜和颜色一点点融入瓶中,最后变成透明的琥珀色。梅子酱的做法和梅子醋大同小异,先用开水煮沸去核,放冰糖,转小火慢熬至黏稠状,梅子酱就做成了。
梅子酱、梅子醋、雕梅,在大理人关于梅子的百般花样里,徐丹认为最高级别的技艺还数炖梅。把梅子浸在陶罐内,置于火塘上方连续熬煮1个月,在这个过程中不能熄火,也不能转大火,直至梅色黝黑。按照此法制作的炖梅能搁置数年不变味。徐丹说,对大理地区的白族人而言,炖梅已经成为生活中一种不可或缺的调味品,无论做凉拌菜还是酸辣鱼都少不了它。在某些时刻,炖梅也作为一剂传统中药来治病,白族谚语“吃杏遭病,吃梅接命”说的就是此意。
茨中是迪庆藏族自治州下辖的一个行政村,地处澜沧江峡谷两岸的缓坡地带,平均海拔为米。19世纪末,法国传教士带着一种名为玫瑰蜜(RoseHoney)的葡萄来到这里,如今留下了一座茨中教堂和大片玫瑰蜜葡萄园——后者在整个香格里拉地区广泛种植,当地人常用来酿酒。玫瑰蜜果实小巧,味道酸甜,香气浓郁,但与赤霞珠等真正的酿酒葡萄相比,其酸甜比、糖度、浓郁度不够,按照法国波尔多的酿酒师马克桑斯·杜鲁(MaxenceDulou)的说法,“它归根结底是一个食用葡萄品种,缺少酿酒葡萄的结构、单宁和风味”,但入菜另有一番风味。
9月底,Refer的秋季菜单上新,延续了主厨塔利布·何达(TalibHudda)一贯顺应自然时令的烹饪理念。一道伊比利亚猪肉及卤猪蹄是将伊比利亚黑猪肩颈肉炙烤后搭配河北散养黑猪的炖猪蹄肉卷,四周圈以新鲜无花果、甘蓝及干葱,最后淋上猪骨豆豉酱、无花果叶油、东北酸菜泥和发酵焦糖西梅酱,食材丰富但并不厚重,与搭配梅醋的大理生皮有异曲同工之妙。